“周总，您怎么过来了？”周长泽自从车祸以后，腿脚便一直有些不利索。
“我来看看她。”
年轻男子有些为难：“这……”
“你不用管我，我已经和你们小周总打过招呼了。她也同意了。”
自动门缓缓打开，冰冷的金属窗体依稀可见女人苍白的面庞。
“长宜，好久不见。 ”周长泽抚摸着女人的头发，“明明才过去一年半，我却觉得有十几年这么长了。”
“之前一直没来看你，是遂琳不让。”周长泽顿了顿，“她现在应该很恨我，这样也好。遂琳那孩子性格脾气都像你，嘴硬心软，她心里估计也很自责。”
周长宜一直很宝贝她这一袭头发，先前因为手术剃了，如今也长长了一些，周长泽拿出梳子缓缓地替她梳着。
“不久前，我把公司全盘点托付给遂琳了。她做得很好，和黎璟遇家里的小儿子在拍拖，自以为瞒得很好，实则那小子每每看着我们遂琳眼睛都要长到她身上去了。”
周长泽原本是笑着说的可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你一直不愿意醒过来，是不是在怪我？”
周长宜个各项数据监测都很好人却一直不见醒，如若不然，周长泽也不会放任周遂琳对她用所谓的梦境疗法。
芯片的植入，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只是意识动态数据监测却没有半点波动。
直到那日周长泽加入的试验，或许是父母心有灵犀，在给周长宜植入芯片的同时，周长泽也秘密进行了这项手术。
出乎周长泽意料的是，周遂琳为了能让自己母亲从巨大的创伤中苏醒过来竟然要抹杀她现实中所有关于痛苦的记忆。
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围绕着他们这个三口之家的。
周长泽并没有反对，只要能让她醒过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忘记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监测的结果迟迟没有波动，直到那日遂琳的小男朋友找上门来，邀请他参加这项实验。
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监测数据第一次出现了波折。
周长泽至今还忘不了，那个虚拟的陌生世界，周长宜一脸生动的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遂琳为她的母亲构建了一个美好的虚拟世界，是因为那个世界太美好了么，所以长宜迟迟不愿意醒过来。
“你是说，你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周长泽忍住去拥抱她的冲动，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他是以这样的形式存在的。
后来经过修改的程序，他的出现也只是作为一个时空的入侵者，短暂地替代了那个人的身份。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长宜对那个虚构出来的自己百般维护，令他自己都心声嫉妒。
“ 长宜，如果我当初选择对你和盘托出一切，我们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女人消瘦苍白的面孔逐渐消失模糊，周长泽猛地睁开眼，泪水淋湿了他的枕头。
“怎么了？”
周长宜手指被他捏得生疼，睁开眼就看见周长泽泪眼朦胧望着天花板出神。
一定是他最近看多了科幻小说，刺眼的白炽灯，各色的试验仪器，冰冷的实验舱，苍白的面容，这些都是科幻小说里才会有的场景。
周长泽对上周长宜玩味的眼神，莫名感到安心，一个熊抱将人搂紧怀里：“姐姐……”
周长宜有些喘不上来气，但她最近对周长泽的梦境格外敏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梦见姐姐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周长泽声音哽咽，好不可怜。
周长宜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拍得周长泽一个激灵：“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么？”
周长泽这下彻底心安了。
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背上又挨了一巴掌：“起床，回你房间。”
“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周长宜一骨碌爬起，寒意钻进被窝，周长泽这下是不得不起了。
“谁让你们把他放进去的？”
周长泽听着外面的动静，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长宜，我先走了。”
“遂琳，你声音小一点。不要打扰到你妈妈。”
“到底是谁打扰谁啊？”
闻讯赶来的程君澜将自家剑拔弩张的女朋友拉开：“遂琳姐，遂琳姐，冷静点。先进去来，我和带叔叔再去做一次检查。”
周遂琳瞪了他一眼：“放开，我自己进去。”
“好好好。”
“叔叔，您和我这边来。”
程君澜背靠的曙光科技，是AI医疗系统研发巨头，自家女儿为了得到这个得力的帮手应该没有少花心思。
“君澜，我家遂琳脾气随我，但心底是个重情义的人，你不要见怪。”
程君澜耳尖一热：“叔叔。您都知道了？”
周长泽笑笑：“遂琳自小就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有你这样沉稳的人在她身边，我很放心。你像你爸爸，踏实，稳重。”
程君澜难得被这样夸奖，仪器的调整都差点出错。
“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
周长泽颤颤巍巍地上了车，程君澜眼睛有些热，褪去那些光鲜亮丽的光环，他也不过是一位丈夫，父亲。
“叔叔！”
“我会对她好的，您放心。”
车窗被缓缓摇上，掩盖住周长泽眼底的欣慰与动容。长宜，我们的女儿果真是最优秀的选另一半的眼光也是。
周长宜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在身侧。
周遂琳坐在床边牵着她枯瘦的手指，眼泪几乎是同时涌出的。
“妈妈……生日快乐。”
这双曾经牵着她走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手，如今是再也不能给她回应了。
“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也认识，是嘉荣阿姨的小儿子。我答应了他，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去领证。”
“妈妈，其实我已经不怪爸爸了。但是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等你醒过来，你帮我和爸爸好好说一下好不好。”
“妈妈，雅笙阿姨最近又出去玩了。她让我转达你，她不能来陪你过生日叫你别见外。”
“妈妈，我好想你啊。”
周长宜听着耳边的女孩的碎碎念，想要伸手去摸摸她却发现怎样也动不了。
“妈妈，遂琳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对不起，妈妈，都是遂琳不好。”
“遂琳。是她的宝贝遂琳。”
“别哭，遂琳。”
“姐姐？姐姐？”
周长宜睁开眼睛对上周长泽戏谑的眼神，“好啊，姐姐。你说让我早起，自己却在这里睡懒觉。我都写完一张试卷了。”
周长宜心口酸胀得厉害，没工夫和周长泽闹：“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周长泽神色立马紧张起来：“姐姐，你不舒服？”
“嗯，头有点晕。”
周长泽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做噩梦了么？”
周长宜没再回答，背对着周长泽。
周长泽眼眸暗了暗，转身离开了房间。